中國政府操弄法規，不怕傷到自家企業？

鄧小平曾說「致富光榮」。但馬雲創辦的螞蟻金服原訂去年11月上市，卻遭官方喊卡，讓一名投資人直言「致富而富如馬雲，顯然就不怎麼光榮了。」許多外國投資人將螞蟻金服上市喊卡一事，解讀為中國對馬雲的打壓，進而對其他富豪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，要他們別太自滿。

爾後幾個月，中國監理單位的整肅行動進一步擴大。中國兩大網路巨頭─阿里巴巴與騰訊─都被中國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以違反《反壟斷法》為由開罰。6月底，中國最大的網路叫車平台「滴滴出行」赴紐約證交所上市，結果上市沒幾天就遭中國政府法辦，被迫暫停中國信用戶註冊並下架多款APP。

7月底，這把火燒到了教育科技產業。中國頒布新條例，嚴禁學科類培訓機構赴海外上市、接受外資投資或營利。誰也不得藉著教育學童致富。

消息一出，相關類股立即遭到拋售。三家在紐約證交所上市的中國線上教育公司股價重挫三分之二，投資人的恐懼也衝擊到其他在美上市的中國企業。納斯達克金龍中國指數（Nasdaq Golden Dragon China Index）三天內跌掉近兩成。陸股也受到影響，齊聲下跌。

中國官方的意思現在很清楚了。它希望企業透過國內證交所籌資，接受政府監理並遵循政府要求行事。這樣的態度料將持續影響金融市場，而中國將成為最大輸家。

中國科技股震盪，連帶造成納斯達克成份股賣壓沉重。最近幾起事件都彰顯出科技股投資人所面臨的法規風險。美國拜登政權也試圖縮緊對大型科技業者的掌控，強化反壟斷措施。

然而，美國政府的反壟斷政策至少符合法律框架，在這個框架底下，政府對科技巨頭的限制不能無限上綱。Google母公司Alphabet、蘋果、臉書、微軟再怎麼招人討厭，這週公布的第二季財報數字仍刷新紀錄。如果中國競爭者遭政府法令限制，美國科技巨頭將獲益。

中國政府的打壓也確實會傷害中國科技業。

近年入市的投資人這週賠慘，投資中國新創的美國私募資金看著手中投資標的的價值幾乎凍結。創投投資要成功變現獲利，靠的就是等中國新創上市再出售股份，但這條獲利之路現在岌岌可危。

許多中國企業在海外靠著可變利益實體（Variable Interest Entity，VIE）吸取外國資金，但這種募資方法恐將就此斷絕。未來，創投要投資中國新創時也會更加猶豫。

更令人擔心的是其他非科技業者，也可能因為中國官方恣意改變法規而受衝擊。投資人這層憂慮會推高中國企業的資金成本。這正是為什麼中國監理單位急著會見國際銀行業者，再三保證這次法規限制的對象只有教育類企業。此舉意味著中國官方在讓市場飽受驚嚇之後，自己也發現錯估了情勢。

現在看來確實是如此。資本市場可不像水龍頭一樣，容得監理單位隨意開關。投資人確實健忘，但中國逐漸被認定是政策專橫的政權。要洗刷這樣的名聲，唯一的方法就是依循透明的規範做事，但那偏偏是中國共產黨最不願意接受的做法。

（本文由「經濟學人」獨家授權轉載）